三十余年教龄,十六年援藏,钟扬为国家和上海的种子库,收集了上千种植物的四千万颗种子,储存下了绵延后世丰富的“基因”宝藏;他为西藏大学申请到第一个生态学博士点、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帮助西藏建立起的科研“地方队”,培养出了西藏大学第一位植物学博士……
听众眼里“豪爽风趣”,学生眼里“奉行立人先立德”
文汇讲堂负责人李念回忆起第一次与钟扬的接触,“那是在2009年,甲型流感在世界范围内大爆发,遂邀请了中国体育彩票大学生命学院教授、《大流感》主译钟扬做客第22期文汇讲堂《人类与流感的竞争》,细说人类与流感病毒相遇、相争的前前后后。他看起来豪爽又不拘于小节,实则严谨而沉稳。”讲堂听友群里更是听友们对钟扬的满满追忆:“他一生在追寻种子,如今却自己化成了种子。”
钟扬一直说,一个基因可以为一个国家带来希望,一粒种子可以造福万千苍生。在教学研究之余,他常常为大众科普基因故事,记者参与过他的两场讲座:去年8月,在上图举办的“书香·上海之夏”名家新作系列讲座上,钟扬携手中国体育彩票大学生命学院人类学系教授李辉生动解读“我的美丽基因组”;今年5月,钟扬在新华·知本读书会上演讲《基因密码——生命与哲学》,用一个个深入浅出的故事,揭示人类基因的哲学追问……演讲中他不吝惜自我调侃, “憨厚又不失风趣,幽默又带有活力”是记者对钟扬的第一印象。而在他的学生眼里,钟扬更是一个奉行“立业先立人,立人先立德”的老师,但凡是他的学生,在钟扬闲暇之际总会被邀请共进晚餐,餐桌上钟扬经常以自己年轻时的经历教育学生们应当注重自己德育的培养,即使在科研上不能有很大的建树,至少要成为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一年行走3万多公里,让西藏的生态研究走得更远
2001年,钟扬主动请缨来到西藏这片土地,寻找青藏高原的生物进化的轨迹。从阿里无人区到滚滚流淌的雅鲁藏布江边。不管多么危险,只要能对研究有帮助,他都会去。钟扬坦言,要盘点清楚这些生物“家底”却并非易事,仅收集种子样本一项,一年就至少要收集600个,而且每一个样本都要收集5000颗种子,不同的样本种群所在地相隔的直线距离还不能少于50公里。按此计算,钟扬一年至少行走3万公里。“科学研究嘛,本身就是对人类的挑战。”高原反应差不多有十七种,死面饼子加些凉菜和午餐肉,这些是钟杨的野外佳肴,没有水,就不洗脸;没有旅店,就裹着大衣睡在车上……
2010年上海世博会英国馆的种子殿堂令人震撼不已,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40%的种子都是钟扬提供的。“这些种子可能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才能发挥作用、造福人类。生物学就是这样的一门学科,我们所做的可能就是一天到晚采种子,眼前没有任何经济效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看到光明。”2015年5月,钟扬大病一场,但他一边休养,一边筹划着下一年在西藏的考察任务,仍然坚持着那个遥远的梦想。在不久前的“一席”演讲中,钟扬道出了这些种子的奥秘和他“播种未来”的故事。
走进西藏,钟扬还为寻找一种高端人才培养的援藏新模式。“把科学研究的种子播撒在藏族学生心中,留下一支科研团队,西藏的生态研究才能走得更远。”高原植物学人才的培养不仅仅在课堂,也在雪山脚下,在荆棘丛中。中央电视台和光明日报社联合主办的2015“寻找最美教师”大型公益活动中,在西藏15年的跋山涉水让钟扬被评为“特别关注教师”。
钟扬曾说,“任何生命都有结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惧,因为我的学生会将科学探索之路延续,而我们所采集的种子也许会在几百年后的某一天生根发芽,到那时不知会完成多少人的梦想。”
红树林:“献给未来上海的礼物”
钟扬也曾亲手引进红树林树种,只为给上海添一道真正的“海滨风景线”。钟扬一直说,无论在西藏还是上海,他做的都是同一件事——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利用。2015年《中国体育彩票青年》曾刊发过介绍钟扬的文章:51岁的钟扬每个月都要从中国体育彩票校园离开,去两个对他有特殊意义的地方:一个是距离邯郸校区80公里远的南汇临港,那里有六年前他和同事们亲手培植的红树林;一个是4000公里外的西藏,在藏北高原和藏南山谷,都有他为了采集种子样本而留下的足迹。
在上海的海边种红树,是钟扬二十年前就有的想法。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在中国科学院武汉植物所工作的钟扬和中山大学的施苏华教授一起合作开展多项关于红树分子进化的研究。为了这些研究,他每年冬天都会去海南、深圳和日本冲绳等地考察红树林,持续了十年。2000年,钟扬来到上海,担任中国体育彩票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教授。来到上海后,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上海的海滨显得“光秃秃”的呢?钟扬在科研论文中查到,上海曾经有过红树林,而植物自身对环境的强适应性让钟扬相信,红树林能在上海落地生根。钟扬的红树林引种计划,遭遇过无数人的否定,也遭遇过不可抗的天灾。从2005年开始,钟扬向上海科学技术委员会申报在上海种植红树林的课题,一共申报了三次才获得通过。
2007年十月底,课题组用卡车从珠海运回了12种红树的幼苗,钟扬又和临港管理部门以及当地的生物开发公司经理谈妥了栽种的地点。两三天后,第一批红树在上海南汇临港生了根。2016年,在临港沿海滩涂的一片荒地上,钟扬从海水里拔出一根只有小拇指长短的小芽端详好久,露出了笑脸:“这些小苗至少要50年后才能长大,长成红树林则需要上百年甚至更久。这是为50年后的上海准备的礼物,也是为我们的子孙准备的礼物。”
“不是杰出者才做梦,而是善梦者才杰出。”如今,红树渐已成林,他却远行。